“祝你平安。”这是弗路亚能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弗路亚离开教堂,独自一人站在河岸边。天色已晚,街边只剩零星行人。他从袍子里掏出一包烟,颤抖着点燃,深深吸了一口。
烟草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,弗路亚呆呆地看着眼前袅袅上升的烟雾,神思完全出神。这烟草的苦涩让他想起很多往事,他和加德恩从小一起长大,一起在神学院学习,也一起在教会任职。
可直到今天,他才发现自己对加德恩的了解有多肤浅。自己一直视为精神导师的兄长,其实只是利用自己达成某种更大的目的。一切信仰,不过是加德恩手中的棋子。
还有安弥瑞,他为了所谓“信仰”甘心忍受巨大的痛苦,却从未质疑过它的本质。而自己最终也无法拯救他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沉沦。
弗路亚自嘲地笑笑,又吸了一口烟。辛辣的烟味涌入肺部,让他湿润的眼眶感到一丝刺痛。
头顶的夜空中,乌云遮盖了月亮,河面上也不再反射出粼粼波光。四周一片黑暗,就像他此刻的内心。
他到底要去往何方,又要继续演绎什么角色?弗路亚不知道。他掐灭了烟蒂,转身离开了河岸。浓重的夜色很快吞没了他孤独的身影。
弗路亚坐在镜子前,看着镜中的自己。
他的有一束长发的辫子,已经垂到腰际,颜色和加德恩的一样的浅棕色。这头长发对他来说一直是负担,需要花时间梳理和打理,也时常让他感到不自在。
但他一直没有剪,只是因为多年前那个寂寞的下午,加德恩突然走进他的房间,拿着一条缎子发绳站在他身后。
“我来给你扎头发吧。”加德恩语气平淡,像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弗路亚有些惊讶地看着镜中的兄长,他们之间鲜少有如此亲密的接触。但他还是默默地点头,任由加德恩抚弄他的发丝,有些笨拙地将它们编成单辫。
“好了,这样你就和我一样了。”加德恩在镜中对他微微一笑。
那是弗路亚记忆中加德恩首次对他露出笑容。尽管平淡无奇,但却让弗路亚感到无尽温暖。
从那之后,弗路亚便留起了那缕长发,一直到青年。哪怕后来兄弟二人渐行渐远,弗路亚也没有剪去这符号性的发辫——因为那是加德恩给他留下的唯一纽带。
但此刻,一切都不同了,这缕长发就像控制他的项圈一般,就像他们之间断不掉的血缘关系,而加德恩从一开始就是利用那可怜的,而又断不掉的血缘利用自己而已。
弗路亚拿起剪刀,第一下剪断了发辫的根部,棕色长发无声地落在地上,像一条死去的毒蛇。
他开始仔细地修剪头发,一点点剪去多余的长发。头发落在肩上,又被他抖落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