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那个独生的闺女啊,如今梳着妇人的头,脸盘比从前当姑娘时胖了不少,皮肤却雪白,一丝儿皱纹都瞧不见,姥姥叹了口气,她这闺女啊模样虽生的不算太出挑,可皮肤那是一等一的白,又有一双温柔的眉眼,任谁看了都得喜欢。
都说红气养人,做了那样的人上人,怎么能作养的不好呢?姥姥的视线模糊了,拿手擦了一把,再仔细看过去,却被自家闺女身后那个小闺女给骇了一跳。
莫非是她眼花,闺女身侧领着的,不就是二郎山撞死了那一对小夫妻,又因她目击,命人将她扔下峭壁的那个姑娘?
她的嘴唇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自家闺女虽是个不输人的性子,可决计不是心狠手辣之人,怎能生出这样一个面慈心狠的孬种!
钟皇后手里领着姜陶,远远儿地,就瞧见了前面地头上坐着的老妪。
老虽老了,大模样还在,不是自己老娘是谁?
她娘打小就疼她,手里抱着她一直报到了十六个月才肯让她下地走路,但凡是她要的,娘亲对她是无有不应,想到这里,钟皇后更是心酸,撒开姜陶的手,这便奔了过来。
到底是宫里头养尊处优了数年的皇后娘娘,田间地头有些生疏了,脚下一踉跄,扑通便跪在了姥姥的面前,挪了两步抱住了自家老娘的腰身,嚎哭出声。
“娘啊,娘……”她也不知该说什么,只一味地抱着哭,感觉到老娘的手一下一下地拍在了她的肩头,钟皇后这才哭够了,仰起头来瞧着自家娘亲。
娘亲老了,眼睛一圈全是皱纹,眼皮也耷拉了下来,即便这样还是能瞧出来从前的可亲模样,钟皇后要强了十几年,这一会儿全放松下来了,手指捏了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,又喊了一声娘。
姥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眼睛里的眼泪落下来,她拿手背擦了擦,扶了扶自家女儿,叫她起身,眼睛却望在了后头站着无所事事的姜陶。
钟皇后坐在了娘亲的身旁,絮絮叨叨了两句:“娘您别怪我,我同姜戬南征北战的,生怕连累了您——后头再回去找,您和阿陨就不在下邑城了……”
她说着话,却并没有等来娘亲的回应,顺着她的眼神,看出了她在瞧自家二女儿,这便利落起身,拽了姜陶过来,抹着眼泪同娘亲介绍:“这是我那二女儿,生在了商邑,她一出生姜戬就攻下了济南府,人人都说她是小福星,你瞧她这模样,是不是同我小时候一样一样的?”
她旋即叫姜陶喊人,“快,阿陶,快叫姥姥……”
姜陶知道母亲此行的目的,这便收拾心情,换了一副天真模样,甜甜地唤了一声外祖母。
钟皇后并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,姥姥却冷冷一眼,放开了钟皇后的手,深深地望住了姜陶。
“老身福薄,受不起这一声外祖母。”
钟皇后向来觉得自家女儿人见人爱,并未料到自家娘亲这般冷淡,她略有些吃惊,立时便想到了,拽了一把女儿,“阿陶爱读书,掼是知礼懂节的。傻丫头,咱是下邑人,叫一声姥姥才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