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站起身,理了理褙子的衣襟,淡道:“走,去看看她。”
冯植下朝归来去看芸娘,刚走到她院子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。冯双玉也在,几个女人坐在一起悄声细语,夹杂着轻轻的说笑声。
不知道谁问了什么,芸娘语调轻缓,柔柔地答道:“不是的,昨晚去外面吃多了元子羹。”
她刚一说完,就听咯噔一声,像是指甲划过瓷杯发出的刺耳响动,唬了身旁杏儿一跳,连忙低头去看冯双玉,她神情淡然安详,仿佛刚才听到的滑抓声只是她的错觉,冯双玉淡笑:“哦,是吗?”
这时冯植正巧从外面进来,冯双玉连忙起身万福。唯有芸娘依然躺在床上,看着他进来,神态纯真明朗,笑着唤他:“冯郎。”
冯植并不理她,伸手扶冯双玉起身,笑着叫了声玉姐。芸娘睁着眼静静地看他,目中有明显困惑,她只是迟钝,并不是感受不到他在人前人后对自己迥然不同的区别。
冯植温言询问:“玉姐怎么过来了?”
冯双玉道:“今早听说芸姨娘身子有些不适,妾身过来瞧瞧她。”
冯植轻描淡写地:“昨晚带她出去赏灯,回来的时候吹了点冷风,大概是着凉了。”
冯双玉心头一酸,他们成亲这五年虽说相敬如宾,却也真的是冰。莫说甜言蜜语,便是一些亲密点的举止都不曾有过,冯双玉甚至都觉得,他拿自己当亲姐都胜过拿她当夫人。纵使心中翻江倒海,冯双玉面上也不露须臾,皱眉轻叹道:“这也太不当心了,年纪轻还是得小心保养才是,切莫贪食。”冯植点头称是:“劳玉姐费心。”两人说了些家中琐事,冯双玉回去,冯植送她至门口,等她走后才折身去看芸娘。
杏儿扶着冯双玉往自己的院子走,一路上替自己主子抱屈:“看她那狐媚张狂样,也不知摆出来给谁看,幸好姑爷是个明事理的,没被她这副□□样给骗过去。”冯双玉一言不发,杏儿偷眼觑她脸色,小声道:“小姐你也别太难过,我看姑爷虽不说什么,但他心里是有你的。”
冯双玉侧脸,冷道:“我难过什么?有什么值得我难过的?”
杏儿连忙赔笑:“是,小姐是正室,是嫡妻,犯不着跟这种奴婢置气,她便是得宠又如何,改不了她是奴才下人的身份,即便她将来诞下子嗣,有了孩子,那也是小姐的孩子,认小姐做母。”
冯双玉冷笑:“你又说错了。”
杏儿作势赏了自己一个嘴巴,赔笑道:“奴婢嘴笨,小姐也是知道的。”
冯双玉走在园中,此时正值初夏,漫眼新绿,沁人心脾,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,冯双玉微微笑道:“男人花心并不是什么大罪,他爱宠着谁就宠着谁,以色侍人,能得几时好,我还可怜她呢,她若是能诞下一子半女倒还好些,只怕将来……”话到这里,她反而不说下去,只是淡淡地笑着,折下枝头开的正当时的一簇鲜花。
杏儿看她,压低声道:“小姐的意思是,她生不了孩子?”
她但笑不语,笑着笑着,眼中却又平添一抹涩意。
冯植回到芸娘的床前,并不动,只是默默地看着她。芸娘先展开手,嘴里撒娇:“要抱。”冯植到底板不住脸,低头笑了,坐在床边将她抱入怀里,顺手梳了梳她散乱的头发,温言道:“今日可有乖乖吃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