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不定日后,她还会来找他的。这种人,一旦上了赌桌,就绝不肯再下来了。
待那宦官走了,怀枳站在半开的门边,廊上风灯映出他半边沉思的脸容。春意浓,夜露湿润,外间的飞蛾扑上壁火,阴影扑簌。他待关门时,却看见怀桢站在走廊尽头,只穿一件单衣,面容愈白,便显得那双眼睛愈加无辜无措地大,带着几分惊讶看着他。
被他发现了,却扭头就走。
怀枳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极快。无声的春风也刹那间呼啸起来,他三两步奔了上前,猛一下抓住了怀桢的手腕。
怀桢下意识挣开,“啪”地打了一下他的手,“做什么!”
然而声音同巴掌都没有什么力道,反而只像小孩子恃宠生骄。怀枳丝毫不以为意,只道:“你……你还没睡。”
怀桢本是在意泰山行宫之事,又在夜间看到哥哥房中亮着孤灯,因此好奇地摸过来。他猜想方才那人是皇帝身边的公公,否则不会知道这么多秘辛。原来哥哥布下的网罗,比他曾经所以为的还要缜密得多。
怀桢垂下眼,也不知说什么好,便道:“你好久不同我讲话了。”
怀枳几乎发笑:“是我不同你讲话?”
怀桢转过脑袋,哼了一声。
怀枳拿他没法子,深呼吸一口气,装作无事地去捏他的脸,声音却极轻柔:“别生我的气了吧,小六儿?”
怀桢道:“我睡不着。”
怀枳心念微转,“要我陪你睡?”
“不要。”怀桢却再次将他的手拍下来,好像还在想些旁的事情。
虽然知道弟弟长年神飞天外,但怀枳还是受不了他如此冷待自己,大半月了,他们兄弟俩竟连好好说话的时机都没遇着过。于是他着意地道:“那怎么办?带你出去走一走?”
怀桢眉心动了动,眼睛里也亮了,怀枳便知道这个提议击中了他的心坎儿。
立德大半夜被吵醒,却是六皇子鬼鬼祟祟摸到他床沿,拍他,要他去备马。他刚想唠叨殿下怎么不懂事呢,黑灯瞎火地上马是要往哪里去闹离家出走?直起身便看见二殿下竟然也在,就站在六殿下身后的游廊上,宽容地等待着。
好像立德若不去备马,反而是欺负他们兄弟一样。
他只好打着哈欠去了马厩,牵出两匹马,怀桢还在挑拣,怀枳已在一旁道:“一匹便够了。”